長安曲

長安曲

長安街頭,曾經白衣黑裙,花樣年華

黎明起身:  朝會、升旗 、唱國歌,做早操

留我屐痕: 圖書館、大禮堂、 風雨操場

王亞權    石季玉  是我尊敬的校長

春風化雨     博學多聞   有我敬愛的師長

情同手足    互切互磋     是我親愛的同窗

音樂、美術、烹飪與女紅

籃球,排球,壘球,田徑,鐵餅,標槍

穿軍服,戴軍帽,真槍實彈上靶場

溫馨的回憶      快樂的時光

只有你     能與我分享

因為…你我…一同攜手     一同成長

(北二女在長安街上。此詩為同學會而寫)

北二女雜憶(張卜庥老師遺作)

北二女雜憶(張卜庥老師遺作)

我是民國39年(1950年)7月隨從王亞權校長到校接任教務主任之職的。那時距離台灣光復已經將近五年,也是大陸撒守將近一年之期,秩序大致安定,前任校長是鄭英勵女士,是位老好先生,所以對學校老師比較放任,因之學校的讀書風氣並不濃厚,加以過去日治時代遺留的習慣,一般人只是讀到公立學校(國民小學)畢業為止,女孩子能讀上中學已經是了不起的事了,所以能上第三高女便是一張光輝燦爛的結婚證書。說這所學校為新娘學校也一點不為過,至於進而深造幾乎是沒人想過的。記得我到校的第二年高三畢業的一位陳姓同學每學期學業平均都在九十分以上,如果去投考台灣大學,定是勝券在握的,但是他就是不肯報名,我勸說她不下十次,她就是堅持不考,二十年後,偶爾在士林菜市場遇到了她,談起過去的一段,她也深感後悔不已。

北二女的前身第三高女的創建也有一段故事。第一女高是早就有了,但是它只收日籍學生,就是極少數的台籍生也是家庭條件很特殊的才能進得去,後來一些有志之士發起捐錢辦了第三高女,連那幢大樓也是比照一高女(北一女)的樓修了,而且要他要比它的更為堅固,那棟大樓的確堅固異常,二次大戰末期,美國飛機曾經投中兩顆輕磅炸彈,可連屋頂都沒有炸透,稍加修理就復原了,不過在樓頂的邊欄水泥柱上,還留下許多炸片遺跡,諸君在校幾年,可曾注意到没有?

大樓的走廊,在一排向南的窗戶之下,有一排上下幾層的小櫃子,諸位知道是幹什麼的嗎?那是三高女時代學生到校都要脫鞋子,穿襪子進教室。因為教室鋪的是榻榻米,大家都席地而坐,十分的家庭化,也是一種特色,學校雖是台灣人辦了,可是教師就是清一色的日本人,因為日治時代台灣人只能學醫科、藝術、農技、家事,至於理工、法律、財經、文學等等都是不准碰的,所以台灣光復之後日本人遣送走掉了,第一女高的女生也大都走掉了,來了一批接收人員的女兒頂了缺,當然也來了一批教師撐起了學校,第三女高學生沒變,就是老師全變成閩粵一帶的人了。這便是北二女的來由。當然早期的老師素質並不太整齊,但是他們熱心仍是值得稱許的,尤其是和家長們的聯繫,以及師生之間的情感,真是水乳交融的。所以在二二八事變的時候,暴民到處找外省人撲殺,北二女的幾十位家長率領高中部的學生住進學校,環著學校的圍牆巡邏,阻擋暴民到學校逞兇,這是那一批老師親口告訴我的。

我們到校時,已是大陸撤退後一年多了,北二女也接受了一批大陸學生,他們沒有家產可以依賴,所以非要生升學深造不可,讀書非常認真,也因此帶動了非常好的風氣,也開始有漸進的成績。例如我進校教的第一班高三智的學生,就有三分之二的人進入了大學,也不乏後來頗有成就的,當然現在看來不算什麼,可是在當時是足以告慰的了。

王 (亞權) 校長對我十分信任,也放開手讓我去籌劃一切,所以學校的一切規章制度,都是那個時候研究制定的,而且為了具體的考核成效,我每個禮拜天都在學校教務處檢查各班作業以及筆記本,沒有清閒過,也逼得老師們個個認真不敢輕忽!

後來,臺北的五省中聯合招生第一屆就是由北二女承辦的,由報名、插花、填座次、選擇命題、入圍印刷、印卷彌封,分配監考、收卷保管、分配閱卷、複閲、拆封登記、按志願分發、榜單分送報社、寄發通知都是我一手籌畫,而且执行的。記得登記之後,五位校長,連同我帶的三位工作人員,集中在新北投養氣閣旅舍,共同檢查各個步驟,然後分發,我四十六個小時不曾和眼,一直到事事完成,深受五位校長的讚許,也傳頌一時。所以四十三年夏,我要離開北二女時,建中的賀 (翊新) 校長,北商的吳(仕漢)校長都極力要我去接他們的教務,甚至於兩年之後,我在政工幹校教學很固定了,成功中學,潘(振球)校長接任省訓團團長還邀我去擔任教務組長,他們都認準了我的工作韌性。

北二女的行政效率是足以自豪的。當年的省教育廳不論二科科長黃季仁以及廳長陳雪屏遇到中等教育方面的問題,都會遵循我們的意見,有一次參加陳廳長的早餐會報,在廣州街中心診所餐廳,陳廳長知道我很會吃,特別交代,給我雙份的分量引來一陣訇笑,就是教育部程天放部長也常垂詢我們的意見,所以後來王校長離開北二女到教育部做中等教育司的司長,都是有淵源的。

註:

1)插花: 指考試時,將各校考生分開雜坐,以防作弊。

 2)臺北五省中是北一女、北二女、建國中學、成功中學、師大附中。

3)名詩人瘂弦(王慶麟)是張老師政工幹校的學生。

(原載 第三高女,北二女中,中山女高旅美校友會年刊,此文由我邀稿。)

往事只能回味(北二女記憶)

逸仙樓

往事只能回味(北二女記憶)

我在北二女(今中山女高)從初一讀到高三,佔18年華的3分之一,所以「老牌」兩字可以當之無愧的。我也是校長王亞權的學生,上過北二女的都知道這表示輩分極高分,不可等閒視之的意思。

不過我這個前輩開竅特別晚。初一初二兩年我迷上小說,成天不務正業,在小說的世界中過著不識人間煙火的仙女生涯: 什麼簡愛,魂歸離恨天,金石盟,紅樓夢、京華煙雲的,看得廢寢忘食,津津有味。北二女圖書館有大批藏書,我和班上的幾個小説迷,下課鈴一響,就衝到圖書館,搶在人群之前,把手臂伸得好長,向圖書館員遞上書單,搶借小説。

我的開竅大概在高中時代,天上人間,我終於仙女下凡,從小說的夢幻世界回到人間。在班上我交到不少才貌雙全,端莊賢淑的好朋友,我愛動、愛熱鬧的個性如有一份安靜兩份溫柔都是受到他們的薰陶。

我也很幸運地碰到了許多對我愛護備至,鼓勵有加的老師。教我們高一國文的張卜庥老師是每一位學生夢寐以求的好老師。張老師也是我們的教務主任,在他繁忙的教務工作中只教兩班國文,老師學問淵博,為人風趣幽默。我們受到他的感染,也成天嘻嘻哈哈笑語不斷。記得老師的名字就是我們大作文章的好題材。老師名字中的庥字看起來像麻字。卜、不諧音,我們學生有事無事就故意把老師的名字叫成張不麻。更有一位同學糊塗到家,不但把庥字看成麻字,還把橫寫的張卜庥看反了,看成了麻卜張,麻卜張正好與麻布髒同音,自然贏得全班同學哄堂大笑。難得老師心胸寬宏,不以為忤,任由我們小女孩亂幽默一通。我們深藏不露,尚未發掘的幽默感就如久逢甘霖的雨後春筍,紛紛出籠了。張老師在學生週記與作文本上的評語堪稱一絕。為了得到老師幽默的評語,人人勤寫週記,猛寫作文,一時天馬行空,佳作如湧。如有同學得到老師風趣雋永的評語,全班爭相傳閱,然後東倒西歪的笑成一團,樂不可支。國文課成為我班的最愛。

歷史老師王嘉祥連著擔任我們導師兩年之久。王老師屬於婆婆媽媽型的老師,常在課堂上和我們講禮義廉恥,四維八德。我班同學對她的説教聽得入神,就是到了下課時間也不放她休息,我保守而中國味的個性想是那個時候奠下的基礎。到了高三,大專聯考的壓力,就連我這個懶學生也不得不夙興夜寐,不眠不休起來。在學校中讀書累了,去王老師宿舍,聆聽教訓成為最好良藥,對於我班學生,王老師扮演了一個如姐似母的溫馨角色。

我和數理一直不能投緣。我的數理不是滿江紅就是在60分上下徘徊。然而我在高二時卻碰到了化學老師衛秀儒,以後出現了一樁奇事。事情是這樣的:在某次化學月考之後衛老師忽然在班上稱讚我的聰明。衛老師一向以嚴厲著稱,我是如假包換的「低」才生,自然受寵若驚,被稱讚得莫名其妙。但是那次事件中最重要的物證–考卷,一直沒有發回來,我心中雖有千萬個問候號卻也無從查證。我七上八下,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一定是螞蟻報恩,在關鍵的地方加了一點。就在美麗的錯誤發生後的一個禮拜,另一件驚心動魄的事情又爆發了,那一天衛老師一連叫了七八位同學上講臺上去平衡化學程式,都沒有答對,衛老師就把我這個「聰明」的學生叫了起來,叫我做給其他同學看,我一向對數理有如天書,頓時嚇出一身冷汗,不知如何是好,只有硬著頭皮、慢慢吞吞、 不情不願的走上講台。說也奇怪,就在我拿起粉筆觸及黑板的那一霎那,突然靈光一閃,茅塞頓開,填對了答案。更奇妙的是,我百讀不通的化學從此豁然貫通。

良師益友,多少北二女舊話,說起來就是再說上一千零一夜也都說不完的。往事只能回味,我這個己屆明日黃花年齡的老北二女,在思想言行跟舉止處處都都留著北二女的痕跡,一日北二女,一世北二女,北二女有我最美麗的回憶,我也深以為自己的「十分北二女」为荣。

(原載世界日報家園版)